创作声明

本作品为《东方Project》二次创作同人小说，原作版权归属上海爱丽丝幻乐团及博丽神主ZUN先生,遵照东方Project使用规定案发布；
本作品原创内容(原创角色、情节及世界观扩展)采用CC BY-NC-SA 4.0协议；
禁止AI训练/NFT化/未授权盈利性使用；
转载须标注原作者笔名：稗田阿柔；

1

我的灵感消失得像是京都的秋那样的迅速。
那时我正为我的研究生论文而焦头烂额，已改到第七遍了。导师在我的身后紧盯着屏幕。窗外的天与电脑里的「文化症候」在比着谁更阴暗。

「赫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建议学生学习精神分析吗？」
「因为它不科学？」
我睁开朦胧的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是因为它让我的学生也变得不科学。」
导师的眉头紧锁着，从我的论文草稿中摘出来一句读道。
「当下精神疾病的流行趋势本质上反映了现代社会发展进程中的一类文化症候。这句话是人写的？」
我睁大眼睛看向他，流露出无辜之色。

「赫恩，再这样下去可是毕不了业啊。」
导师叹了口气。
「依我看你还是缺少临床经验。这样吧，我介绍你到东京都xx精神病院交流学习一下。到你论文写完为止，怎么样？」

「你是想让我毕业还是入院？」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你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反正，和病人接触本来就是精神分析学者研究的一部分。」
导师笑道。

「这么说，你导师把你赶到东京去陪精神病人玩？」
「嗯。」
我怯怯地点点头。

「哈哈，我倒要看看我们的梅莉要怎么当精神病院的女王。」
莲子努力咬住自己的嘴唇，但还是忍俊不禁道。
「你要再这么贫嘴，小心我剜了你的脑干，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我的脸上传来一阵灼烧感，忍不住低下头去。

「哎呀，梅莉，你总是这样。好好好，我不说了。」
莲子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很认真地说道，
「不过，如果梅莉要去东京，我倒想跟着。」

「莲子跟着也好，我也有个照应。」
这时我才得以再次抬起头来，莲子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到了出发的那一天，八点二十五分⁰的京都驿已有下车乘客的脚步在回荡。
我焦头烂额地看着手表。离发车的钟声敲响只剩五分钟不到，莲子才姗姗来迟，拖着行李箱走过进站口。
虽然早就知道莲子是爱迟到的性子，但到约定的时间看不到莲子的身影还是要急得跺脚。

「真是不巧呢，梅莉，到得晚了点。」
莲子摘掉阳帽，擦擦额头的汗水。
「没事，莲子，还有五分钟才发车呢。快点去检票吧」
我看着她，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毕竟，能与友人一同出行总归是愉快的。

往相反方向的列车像煮饺子般挤满了人，而往东京方向的列车很空，两个人可以面对面坐在四人座上。我一般会靠窗而坐。
「梅莉，你看，富士山还是那么庄严。」
莲子指着窗户，望向富士山。
说是「窗」，其实不过是一遍遍放映着广重¹的富士三十六景的硕大的电子屏罢了，几乎覆盖了整个侧壁。
「只能看这些虚假的景色还真是无趣啊。」²

又要想起以前和莲子一起坐旧东海道新干线的时候。看着窗外在眼前不断变换着的景色，真有如梦一般的恍惚感。
「你知道吗？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高速移动的物体其实会让时间变慢——也就是所谓的时间膨胀。」
那时莲子一脸神秘地看着我。
「也就是说，我们透过窗户看到的景物，看到的其实是它们未来的样貌？」
我靠在窗边，眼神渐渐迷离。
「理论上是这样，但这列车的速度离光速还差远了呢。」
「可是，对古人而言，这种速度恐怕已经像是做梦一般了吧。」

「说来，其实莲子不只是想陪我吧。我看你从前天一直兴奋到现在。」
我突然凝视莲子。
「被看穿啦？其实，我是想去拜访东京大学的冈崎³教授，她可是统一场论响当当的反对者。」
莲子看着我，狡黠一笑。
「真的只是为了去拜访一位教授吗？」
「才不是呢，还要拜访秋叶原、富士山……毕竟，东京是我的家乡嘛。」
我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不加分辨地点头。

53分钟说短不短。与莲子无话时，我总是信手翻翻此行随身携带的那个笔记本。
「梅莉，在看什么呢？」
莲子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笔记哦，我只是无聊时读来解闷罢了。」
我翻开笔记本，向莲子指着父亲留下的签名。

「L·赫恩？」
莲子瞪大了眼，
「你父亲为什么连名字都要隐藏？」
「不知道，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病逝了，听人说他是个心理医生。」
我很平淡地说道。

53分钟说长不长。列车的速度渐渐放缓下来，但听不到车轮与轨道摩擦的咔嗒声。
「看来是要到了。」
莲子背起她的双肩包，从座位上起身。
「说实话，莲子，我一直搞不明白磁悬浮列车是怎样刹车的。」
我吸了一口气，向莲子开口道。
「其实是有涡流啦，不过，你就当它是用念力停下来的吧。」
莲子笑道。

广重列车在东京驿的地下站台前终于站住了脚步，广播中机械的女声将我从笔记中拉回了现实。
「梅莉，到了呢，东京。」
梅莉伸了个懒腰，把行李箱拖出来。
「莲子，你想先去哪里？要不先去东大？」
「那个明天再说吧，今天当然是要好好感受一下东京的空气。」

卯酉新干线几乎全程都位于百米深的地下——为了避开东京错综复杂的地下世界。上升的电梯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鼓膜上的咔嗒声像是在提醒我高度的变化。
电梯终于停止了上升，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城市的喧嚣。
「东京好吵啊……」
「这才不叫吵，这是活着的声音。走啦，梅莉，东京才不会等你这种慢性子。」

2

莲子说东京⁴是一座不会睡的城市；我却说，东京是一场不会醒的梦。

千代田区肃穆而庄严，远远能望见那座矗立的皇居，被围墙和翠绿的园林包围。
「那里曾经是天皇的住处，现在已经被改成了旅游景点，听说还可以在御座上拍照呢。」
莲子漫不经心地说道，历史仿佛只是供人拍照的舞台布景。

台东区最著名的就是秋叶原电器街了，手办、徽章、等身抱枕摆满了货架与橱窗——那些二次元人物几乎全部是我素未谋面的。
「他们就是这样，榨干每一个角色的商业价值，然后再丢掉。」
莲子撇撇嘴，京大物理系著名宅女在此点评道。
「不过，总有些东西会被记住的，不是吗？」
我隔着橱窗玻璃看着那一张张永远带着笑容的PVC脸。

中央区的银座，每座大楼的橱窗中都展示着本季最新的西装、手表、香水，但我看不出来它们之间又有什么区别。
「快看，这是当前东京最流行的颜色，境界紫哦。」
路过的人群低声交谈着，指着我的衣服。
这时所有的主牌广告的色调突然又很默契地切换成黑色。
「快看快看，这才是最新的颜色，格林尼治黑。」
人群又用一模一样的语气对着莲子说道。

港区的东京塔还残存着昭和时代对未来的幻想。我原以为登上塔后能像画报中那样能看到东京的全景，但东京塔早就被一堆比它要高得多的摩天楼包裹在里面。
「东京塔在1958年竣工的时候可是东京最高的建筑哦。我爷爷说，那时的人们还觉得高度代表着希望。」
莲子回忆道。
「现在呢，高度代表什么？」
「更贵的租金。」

涩谷区的十字路口是风暴潮的中心，我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被莲子拉着走还是在被人推着走。
「这地方，很容易走丢吧，被人流挤到不同的方向。」
为了让莲子能听到，我把声音提高了几分。
「所以啊，梅莉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东京吞没了。」
我从嘈杂中竭尽全力地辨认出莲子的声音。

新宿区的广告牌绝对不是给人看的，字幕滚动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
「一看就是没有在东京生活过，读这东西可是有诀窍的，我给你演示一下。」
莲子一脸狡黠地看着我，然后望向远处的广告牌，嘴唇像是在动，却吐不出一个字。

最后是文京区，和前面几个地方相比，文京区安静得像是未寄出的明信片一般。
因此，莲子把旅店选在了这里——当然，也有可能是离东大比较近。

安放好行李后，我瘫倒在床上，脑海中还是闪烁着电子屏幕的光芒。
「怎么样，东京很有意思吧。」
莲子看着我疲惫的样子，问道。
「嗯。」
我摘掉帽子，头发散在床单上。
「东京的夜生活更是有意思呢。你知道吗？东京是座不会睡觉的城市。」
莲子冲我眨眨眼，不过这时我应该已经合眼了。
待续。

⁰. 参考JR东海道新干线时刻表 https://japantravel.navitime.com/zh-cn/area/jp/depArrTimeList/ ↩

¹. 即歌川广重，日本浮世绘画家； ↩

². 见《卯酉东海道》； ↩

³. 即冈崎梦美，见《东方梦时空》； ↩

⁴. 本篇的东京以上海为印象（作者没去过东京）； ↩